新學期開始，又一批學生走進大學。與筆者十年前第一次走進大學校門相比，現(xiàn)在的大學樓更高、園子更大。記得數(shù)夜前參加學術會議，一學者戲稱希望研究”大學學”，當時以為笑談。但現(xiàn)在想來，確實應當弄清楚大學究竟是什么。

    美國學者、哈佛文理學院研究生院前主任查爾斯?霍默?哈斯金斯的著作《大學的興起》以歷史的眼光分析了大學的”前世今生”。

    哈斯金斯認定，沒有人”發(fā)明”了大學。牛津大學與英國國王阿爾弗烈德沒有關系，羅馬皇帝狄奧多西也不能吹噓自己建立了博洛尼亞大學，查理曼大帝也和巴黎大學的建立沒有半毛錢關系。不是先有了大學才有教師與學生，而恰恰相反，有了教師和學生的聚集，才自然而然產(chǎn)生了大學。

    最初的大學并沒有什么輝煌的建筑，或是堂而皇之的學位授予儀式。大學所擁有的無非是一套按照需要制定的制度和它所服務的人。

    這個世界上最初有兩種大學，一種叫做學生大學；另一種叫做教師大學。

    所謂學生大學，指的是在某地求學的學生隨著人數(shù)的增多，逐步產(chǎn)生了保護自己權益的需要。這些學生們組成了行會性質(zhì)的組織，與那些出租給他們房子的市民作斗爭，要求”包租婆”們滿足學生的基本需要。之后，他們與教師作斗爭，要求教師保證教學時間和教學質(zhì)量。 學生大學的整套規(guī)定對教師上課、下課，甚至講課的方法都有了明確的要求。由學生制定的嚴密規(guī)章決定教師能夠給予與學費相當?shù)氖谡n。

    所謂教師大學，是與學生行會相對而言，教師為了保護自己的權益組成的行會性質(zhì)的組織。這些教師聚在一起，為的是保證”教師隊伍”具備行業(yè)競爭力。他們制定一系列資格條件，以考試決定新人能否加入教師行列。這種類似的許可證考試實質(zhì)上就是最早形式的學位。許多學生結束學業(yè)后會參加這個考試，獲得教師資格，但并不一定愿意做教師，這樣慢慢演化出現(xiàn)在的學位考試和論文。

    當年接受過蘇格拉底教誨的學生肯定不會想到搞一紙證書，而錢鐘書筆下不學無術的方鴻漸卻愿意花錢去買美國”野雞大學”的假文憑。就大學本身而言，學位就是個能力的證明，而非橫行社會的”萬靈丹”，自古如此。

    最初的大學，學生發(fā)言權高的就成了學生大學，比如意大利古老的博洛尼亞大學；教師發(fā)言權高的就成了教師大學，比如巴黎大學。

    不管是什么樣的大學，它本身是教育市場中的一個組成部分。為了保證能夠在這個市場中存在，大學要履行自己一系列的職能。比如要求教師”像對待兒子一樣”對待學位申請人、為學生提供準確廉價的教材、賦予教師充分學術自由等等。

    眼下，許多中國人向往歐洲、美國的高等學府，幻想抱著書在劍橋嘆息橋流連、在哈佛Sever Hall紅磚房子里學習上初級語言課程等等，但殊不知，大學的魅力并不在這些標志性的建筑，而是蘊含在創(chuàng)立的制度中，蘊含在學生與教師最初的簡單敬業(yè)關系里。

    中國大學在學習西方大學，努力提升高等教育水平。然而，僅僅是“大師、大樓、大氣”并不能涵蓋西方大學制度最為精華的部分；而行政性的大學管理方式激起的種種弊端也不是大學這種東西出現(xiàn)時的本質(zhì)特征?？磥碚鎽撚腥讼窆菇鹚挂粯?，研究”大學學”，弄清楚大學究竟是個什么玩意。

    【參考文獻】 查爾斯?霍默?哈斯金斯，大學的興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出版（王建妮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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