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年的一位師傅湯姆?米勒上尉是個了不起的人。20世紀50年代末,他在駐德國第48步兵團第2裝甲步兵營2連做連長,我是他手下的一名中尉排長,當時我是第一次到部隊任職。湯姆是經歷過二戰(zhàn)和朝鮮戰(zhàn)爭的那批老兵之一,他們大多數是在戰(zhàn)火中被提拔起來的預備役士兵或軍士長,基本上是做不到將軍的,但是,要知道,他們全都深諳當兵之道。
當時營連長官們要培訓和指導剛上任的年輕中尉排長們,避免他們闖禍,直到他們能獨立帶兵。那時候也沒有拜師收徒這類的說法,一般認為這就是營連長官們的工作。那段時間我們學到了不少東西,而學到東西最多的地方是晚上在軍官俱樂部里,那還是一個愉快的學習過程。
一天深夜,湯姆上尉和幾個中尉排長坐在酒吧里喝啤酒。我們都喝了不止一瓶,像往常一樣湯姆比我們喝得要多。他看了看我們說:“現在,你們聽好了,我給你們講講這個怎么做領導。你們都自以為腦袋靈光,等到最后你們要離開連隊升職的那天,你們以為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交代妥了:所有的槍支都清點過了,沒發(fā)現溜號的,每個鋪位都檢查過了,你也訓練了一整天。你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了,忍不住想夸夸自己。但是,好了,到了半夜,在沒人看著的時候,出大事了。第二天早上,你就會發(fā)現有人干架了,四扇窗戶破了,倆小子躺在醫(yī)院里,一個家伙不見了,還開跑了一輛吉普。憲兵來了,在外面候著呢。你呢?你得吞下這苦果,一切又得重新再來。第二天又是檢驗你這個領導的新的一天?!?/div>
以后的50年里我經歷了很多個這樣的早上,我們那幫人都經歷過很多個這樣的早上?;钪蜁錾下闊┦拢獡熑尉透鼤龅铰闊?。真要碰上了,你就得吞下這苦果,從頭再來,永不言棄。做領導的就是來解決問題的,這是我的一個基本的人生態(tài)度。哪天你不能解決問題了,或者擺脫不了麻煩了,你這領導也就做到頭了。如果你的辦公桌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沒有,別人都不來給你找麻煩,那你就得著急了,那說明別人認為你沒有能力解決問題或者根本不愿意面對問題,還有可能更糟糕,那就是他們認為你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不管是哪種情況,都說明你的手下根本就不信任你了,你也不再是他們的領導了,不管你辦公室的門上顯示的職位多顯赫,職稱有多高。
所以,作為領導,你就得四下里走走,找找問題。你會發(fā)現問題的。
但光發(fā)現問題還不行,還要向你的手下和員工灌輸有問題必須解決的理念。
1973年,我在韓國做營長。有一天,我對所有營連排指揮員和老班長訓話,提到了部隊里不斷冒出來的一些問題。我認為這些指揮員沒有認真關注和傾聽士兵們的問題,對此我告訴他們我很不滿意。那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樣在營房里散步,轉到簡裝宿舍背后的時候,聽到營里最好的軍士之一,綽號“地對地導彈”的沃克對排里的士兵列隊訓話。他大概是這么說的:“現在聽好了!上午我們因為你們的問題挨營長罵了。再不能出這樣的事了?,F在你們這幫笨蛋如果有什么問題的話,就給我滾出來,私下里跟我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會立馬給你們解決!你們,有沒有問題?”我搖搖頭,笑了?!皩棥蔽挚说氖窒掠惺裁磫栴}他都一清二楚,沒有不知道的。
我是個閑不住的人,喜歡到處跑。我不愿意長時間坐在辦公室里,從中尉排長做到國務卿,就像我的澳大利亞朋友說的,我喜歡四下里溜達。有時候要去哪里我自己也不清楚,所以我經常出現在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像國務院的鍋爐房或者五角大樓的警察署。在部隊做指揮員時,有時候我會隨心所欲地轉悠,有時候我會定時定點地出現在士兵們活動的區(qū)域。下級軍官、軍士和士兵都知道在哪兒能候著我,跟我談問題。這樣一來,我就能發(fā)現很多在參謀人員提供的或者下級指揮官逐級上報的材料中很少乃至永遠都看不到的問題。
我會調查清楚我所發(fā)現的每一個問題,但我處理問題的方式不會影響到正常的指揮體系。我得讓屬下放心,不會讓他們因為有我在邊兒上轉悠而提心吊膽,并且我會把解決問題的任務首先交到他們手里……當然,如果他們本身就是問題所在,那就另當別論了。
問題必須解決,不能拖。藏著掖著,大事化小,繞著問題走,淡化問題,推卸責任,這些都于事無補。你必須做出實際有效的改變。你糊弄不了美國大兵,你糊弄不了車間工人,你也糊弄不了商店的收銀員。他們知道什么地方出問題了,他們是最先發(fā)現問題的人。他們也知道哪些人不行,辦事不力。他們就等著你發(fā)現這些問題,然后采取措施。如果你做不到這些,他們就會變得懈怠。如果你看不到這一點,或者看到了也不在意,不采取一些措施解決問題,那他們也就不會在乎你了。好的下屬一旦相信你關心、在意他們,他們不僅會努力工作,還會關心、在意你。
有一個很老的笑話,故事發(fā)生在美鐵公司(美國國家鐵路客運公司)成立之前,那時節(jié)美國各地都有自己的鐵路客運公司。有一天,紐約中央客運公司的老總收到了一封怒氣沖天的乘客來信,信里該乘客說他坐臥鋪從紐約市去水牛城,一路上被臭蟲叮咬,不得安生。不到一星期他就收到了客運公司老總的道歉信,信寫得情真意切:“感謝您的惠顧。我們承諾一定解決問題?!背丝鸵粫r非常滿意,但不承想從信封里掉出一張小紙片,那是老總寫給他秘書的,不小心也給裝進了信封。紙片上寫著:“給這傻帽兒發(fā)一封‘臭蟲信函’①吧。”
這些年我往下屬的收件箱里扔過不少沒有署名的信件,我一遍又一遍吩咐他們的話就是“解決問題”,因為“我可不會準備什么‘臭蟲信函’”。
――本文所評書籍:《我贏定了:鮑威爾生活和領導的藝術》(美)科林-鮑威爾/著 張強/譯 湖南文藝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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